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正经历着重大而积极的转变，特别是以“互联网+”等新产业、新业态、新商业模式为代表的“新经济”的涌现，对统计工作全面、准确展示转型中的中国经济全貌提出了重大而急迫的挑战，积极探索和研究解决这一问题已成为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统计改革和发展的重中之重。当前，“新经济”统计工作正在加速推进，客观上需要了解和掌握主要国际组织有关的研究成果和具体建议，以及统计发达国家的具体做法和有益经验，必将对我国建立和完善客观反映“新经济”发展情况的统计指标体系和测算方法起到有益的借鉴作用。

一、“新经济”的内涵与特征

“新经济”（New Economy）一词最早出现在美国1996年12月30日《商业周刊》的一组文章中。目前，“新经济”虽被广泛地用于描述经济的新生力量，但尚未形成一个为国际社会普遍认可、并在经济学上有严谨定义与内涵的“新经济”概念，它被人们在不同的场合或从不同的出发点赋予了不同的涵义，其内涵和外延都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及发展空间。

（一）关于“新经济”的定义。1991年4月至2001年3月，是美国有经济周期以来最长的扩张期，除了GDP增长率较高，其人均GDP增长率、劳动生产率和收益率也相对较高，而通货膨胀率和失业率较低，收入分配相对公平。同期，欧洲发达国家（后来的欧元区）经济也出现类似的情形。国际社会普遍认为，美欧的阶段性扩张得益于全球化效应、国际竞争力提升、管理水平提高、成本下降以及与这些变化相关的效率提升。因为这种高增长、低通胀和低失业的经济现象无法用常规的经济理论给予很好的解释，有学者提出这是一种新的经济模式，为了把它与传统经济（或老经济）区分开来，开始使用“新经济”一词并根据自己的理解赋予“新经济”不同的内涵。

“新经济”出现后，首先需要对“新经济”一词给出清晰的具有可操作性的定义，以使现有统计数据可以准确描述社会和经济发展。但到现在，国际社会对“新经济”的定义仍未形成共识，不同机构或专家均从自身的理解或各自的出发点定义“新经济”。

1．广义概念的“新经济”。这是瑞典工业经济研究所著名经济学家麦肯锡；咨询公司麦肯锡；麦肯锡；咨询公司麦肯锡；Jagrén和Morell，以及欧盟委员会经济顾问、瑞典著名经济学家Jonung在2000年共同对“新经济”给出的概念。他们认为，“新经济”包括新的基础技术、日益开放和全球化的市场、越发重要的知识和智力资本、企业新的组织架构、新的经济政策和较低的通货膨胀率，以及新的价值观和态度等一系列不同变化的综合效应。

2．狭义概念的“新经济”。欧洲央行（ECB）在2001年提出：“新经济”是生产增长潜力的提升，这种提升源自经济过程效率的大幅提高。

3．上升到“革命”层次的概念。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埃里克·布莱恩约弗森在2014年提出，“新经济”就是第二次工业革命[2]。他指出，第一次工业革命是18世纪末伴随着蒸汽机诞生的工业革命，其基本特征是这场革命克服了人类肌肉力量的局限。而第二次工业革命有所不同，其基本特征是由数字技术（核心是硬件、软件和网络）等所产生的巨大技术进步而带来的，它克服的是人类大脑智慧方面的局限性。该定义一经推出，即被互联网企业等所推崇。

埃里克·布莱恩约弗森还特别强调，从发展过程看，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初期（亦称第一阶段）是“计算革命”或称“信息技术（IT）时代”，美国是策源地，其特点是计算机、互联网的普及让专业化计算成为可能，商业智能渐趋主流，延伸至上下游的“产业链”是合作与竞争的有效载体。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第二阶段[3]为“DT（数据技术）时代”，美国、英国、中国等国家全力争先，“云计算＋大数据”替代“计算机＋软件”改变了技术发展的轨道，寻求万物智慧互联、拓展人类智能及平台引领的商业生态成为创新涌现的基石。

4．开放的定义。以OECD（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下同）和欧盟统计局为代表的国际组织，以及以瑞典为代表的一些发达国家的官方统计机构持有此观点。OECD于2000年和2001年两次指出，“新经济”对于不同的职业群体、不同机构、不同国家而言具有不同的内涵，现阶段不太可能，也无需定义一个国际上通用的、统一的概念。欧盟统计局、瑞典统计局等一些统计机构于2002年提出：“‘新经济’的定义及内涵并不是完全固定的，正如我们从宏观经济层面所观察到的，‘新经济’从最初的ICT（信息和通信技术，下同）及其引起的结构性变化，到全球化、更高的生产率、更低的价格压力以及较低的失业率，再到较为稳定的商业周期等等。今后可能会涵盖其它的新兴事务。”

综合以上各家所言，我们可以形成这样的认识：所谓“新经济”，最初是为了描述美欧等发达经济体的阶段性经济特征，即那种持续高增长、低通胀、科技进步快、经济效率高、全球配置资源的一种经济状态[4]，其实质就是信息化与全球化，核心是科技创新及由此带动的一系列其它领域的创新，但在其确切内涵上，国际社会尚未达成共识，被人们在不同的场合或不同的出发点赋予不同的涵义，目前仍是一个开放的、演进中的定义[5]。

（二）“新经济”相关术语的演进与内涵。随着人们对“新经济”内涵探讨的不断深入，新术语或新名词被不断催生出来。依照出现的先后顺序，这些术语及内涵主要有：

1．“知识经济”（Knowledge Economy）长期以来被OECD等主要国际组织视为“新经济”的同义词。“知识经济”于1997年出现在OECD的一份研究报告中。该报告力求把“新经济”到底“新”在什么地方详加诠释，结论即“新经济”是以知识为基础（投入）的经济，与过去的以资本、劳动力等为基础（投入）的经济有着本质的区别。

OECD在其《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报告中给出了定义：知识经济是指“建立在知识和信息的生产、分配和使用之上的经济”。OECD当时特别强调，“知识经济”与“新经济”均是宏观经济整体的概念，“新经济”可以等同于“知识经济”。

2．“互联网经济”（Internet Economy）因其局限性被束之高阁。随着互联网迅速发展成为一个很大的产业，在经济增长中发挥越来越大的推动作用，国际社会、特别是互联网公司及一些研究机构便将“新经济”描述成“互联网经济”，这便于人们对“新经济”的直观理解，也便于统计测算，但因其局限性被国际社会忽略。目前，只有一些互联网公司或信息咨询公司使用该术语。

3．“数字化经济”或“数字经济”（Digitalised  Economy or Digital Economy），被视为“知识经济”的一个组成部分和重要特征。随着新兴颠覆性技术层出不穷和日新月异，并伴随着新形式的中介、服务提供和消费，包括诸如AirBnB[6]、优步 [7]等促进对等交易的新平台、众包（一种“偶然个体户”形式）等新活动，以及通过广告和“大数据”提供资金的“免费”媒体服务的盛行，“数字化经济”一词被越来越多的提及。

OECD在国际上率先定义了“数字化经济”，即很多信息（特别是大数据）、很多经济活动实现了数字化，进而可以深度开发和测算，而互联网则仅仅是一个平台，或者就像一个工具。

4.“共享经济”[8]（Sharing Economy）和“物联网经济”（Internet of Things，缩写IoT），均在上述新名词之后出现，但都被视为只是“数字化经济”的组成部分[9]。在人们想要节能、想要绿色生活、想要减少消费方面的浪费等因素驱动下，同时又有互联网做操作平台，便产生了共享的动机和可能（如汽车共享等）。“共享经济”一词随即出现，其内涵是：个体共享社会资源，以不同方式交换商品，包含很多形式，如拼车、拼房、图书共享、生活日用品交换等。

随着大多数设备和物品与互联网之间实现连接，用于描述该进程的术语陆续出现，诸如“万物互联”、 “产业互联网”、“机对机（M2M）通信”，而“万物互联”越来越被人们认为是最准确的描述，最终形成了“物联网经济”一词。主要国际组织将其视为“数字化经济”的一个组成部分，并将其定义为：以ICT技术为承载体，让所有能行使独立功能的设备、物体实现互联互通的网络，即“物”被连接到互联网。不过，与“新经济”、“数字化经济”等相比，“共享经济”和“物联网经济”均为更微观的概念。前一类概念描述的是经济性质，后一类概念描述的是经济现象。

“新经济”相关新名词的相继出现，反映了人们对“新经济”的认知程度逐步加深。随着人们对“新经济”内涵探讨的不断深入，以及“新经济”所包含的新技术、新创造等的不断涌现，或许还会催生出其它新的词汇。但截至今日，OECD、欧盟统计局，以及联合国统计委员会等主要国际组织仅保留和延用“知识经济”和“数字化经济”，并对其进行研究。其中，“数字化经济”只是“知识经济”的一个组成部分。2016年后，除英国[10]外，其他发达国家虽使用“新经济”一词，但有关研究或测算工作也基本是围绕“知识经济”和“数字化经济”，特别是其中的“共享经济”及“物联网经济”展开的。

（三）现阶段“新经济”的几个显性特征。尽管对“新经济”及其相关新词汇都尚未形成共识，且缺少具有经济学意义上的严谨内涵定义，但基于对“新经济”内涵各要素的提炼，可以发现“新经济”已经显示出如下几个主要特征：

1．互联网。互联网是“新经济”的核心基础设施，各类经济交易（生产、销售、分销或消费）大部分都已经在互联网上进行，互联网已由最初的一种改善沟通的工具，变成目前的一种支持整个经济的所有部门的通用技术。它相当于工业革命中“电”的发明与广泛应用，对于生产力发展起着巨大的推动作用，这在经济学中被称为通用目的技术（GPT）。

2．物联网。物联网是ICT与实体经济的大规模融合，对经济社会的所有方面及行业都有着深远影响，包括工业与商业流程、消费者与家庭服务、能源、运输系统、医疗、资讯娱乐以及公共服务等。它也可能导致新兴产业的兴起，不排除是一次改变生产和生活方式的革命。

3．云计算。其功能是赋予用户挖掘和利用存在于整个互联网上的数据与软件的能力，通过资源共享带来的便捷、灵活和高效计算，使计算资源变得成本极低。特别是，云计算与大数据的结合应用，可以获得新的知识模式，从而推动技术进步和生产率提升，促进跨界创新融合。

4．大数据。大数据的出现迎来了生产率增长的新浪潮，它在推动经济增长以及创造新的商业模式和经济形态等方面的潜力才刚刚发挥，将是“新经济”日益重要的载体、生产要素和资产。

5．信息化。无论是“新经济”的广义概念、狭义概念，还是开放的定义均认为，信息化是“新经济”的基础之一，信息化的出现引发了世界主要国家经济结构的变革。可以说，信息化代表着先进的生产力。

6．数字化。随着计算机以及互联网等现代信息技术与经济社会各领域的不断融合，现代信息技术扩散到了整个经济生活的方方面面，已经或者将要对传统经济形态与产业结构进行颠覆与重构。例如，通过公司部门创建的互联网平台，消费者对消费者（P2P）的交易可以实现，这就颠覆了传统的“企业对企业（B2B）”、“企业对个人（B2C）”的交易模式的局限，为经济发展开拓了新的更加广阔的空间。

7．共享型。是依赖以互联网为中介的新型服务模式，其涵盖面比较广，从住宿（如AirBnB）到交通运输（如ZipCar[11]），甚至到更专业的经济活动都包含其中。其本质是参与型经济，即利用移动互联网技术将闲置的资源提供给有需求的用户。对于供给方来说，通过在特定时间内出让物品的使用权或提供服务，可获得一定的经济回报；对需求方而言，不直接拥有物品的所有权，而是通过租、借等共享的方式使用物品，即“使用而不占有。”

需要指出的是：一方面，因为共享型交易活动是一种全新的经济活动，所以它是“新经济”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它不在传统统计范畴内，所以“共享经济”的许多特点与2008 SNA（2008年联合国《国民账户体系》，下同）中的非正规经济交易，即非法人企业之间的交易具有共同特性。

8．知识型。主要体现在：一是科学与技术的研究开发日益成为“新经济”的重要基础；二是人力的素质和技能成为“新经济”实现的先决条件。

9．全球化。“新经济”是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产生的。正如瑞典著名经济学家Jonung所指出的，“新经济”的特征就是在一个开放的全球化世界内，观点、信息以及资本可以在各国之间自由且快速流动。

二、“新经济”给政府统计带来的挑战

由于“新经济”尚未有明晰且公认的定义，其它与之相关术语在内容上又互有交错，导致对“新经济”的统计测算比较困难。即使有的学者作了测算，其测算内容也是根据本人的理解来进行界定。ICT和技术创新的迅猛发展本应带来劳动生产率的大幅提高及GDP的加快增长，但近年来发达国家的劳动生产率却普遍下降，世界经济持续低迷。对这一看似矛盾的现象，国际上有的专家认为，这或许是“老经济”向“新经济”转型的过渡阶段所产生的，甚至可能是黎明前的黑暗[12]。也有专家认为，目前的政府统计未能全面地反映“新经济”。

（一）描述“新经济”的数据难以用现有的统计调查手段获得

1．企业抽样调查难以获得“共享经济”的增加值。在“共享经济”中，个人消费者的角色发生了转变，变成了生产者。很多传统的中介服务交易被个人通过网络平台提供服务所替代，非企业的个人单位越来越多地成为了产品供应者和价值的创造者，其创造的价值却容易被企业抽样调查所忽略。原因是：传统观念认为企业是增加值的生产者或创造者，住户部门是商品的消费者。这些个人创造的经济价值基本被现有的官方统计调查遗漏。

2．劳动力调查不能准确地反映“共享经济”的就业规模。“共享经济”下，就业模式不再是传统的雇佣以及全职的模式，有些就业人员也不再是单一职业和拥有单一收入来源，可以利用闲暇时间选择自己擅长的工作或者在家利用闲置物品就能够谋生。尽管大部分国家的劳动力调查会询问被访者“从事的工作是否多于一种，每周的兼职工作有多少小时”等，但这些信息对于描述兼职工作的种类和性质远远不够，难以将“共享经济”与其他经济类型区分开来。另外，对于兼职工作的解释不能很好地适用于“共享经济”，人们不会把“向AirBnB提供闲置用房”作为一种兼职工作上报。

3．现有的统计手段无法捕获通过互联网平台发生的大量经济活动。近10年来，固定和移动互联网的连接速度有了很大的改善，互联网可访问性的提升使得网上数字化产品的消费量大幅上升。以此为依据推断，ICT部门的增加值也应该实现强劲增长。然而，据英国中央统计局专项调查显示，2005-2015年，英国ICT部门增加值占总增加值的比重每年都稳定在6.5%左右，与互联网使用大幅增长的现象相悖，表明政府统计确实遗漏了“新经济”的某些重要方面。

（二）现有的联合国《国际标准产业分类》（ISIC 4）无法直接反映“新经济”。世界各国统计调查大多按照联合国《国际标准产业分类》（第四版）进行的。不过，现行的产业分类标准无法直接反映互联网的发展动态，进而导致无法区分“新经济”和传统经济。其根本原因是，在制订现行的国际产业分类标准时，互联网仅被视为传统方法中买卖具体商品和服务的一种手段。专门通过互联网出售商品和提供服务的单位被归类为其主要活动所属的行业，而随着互联网技术在各行业的不断渗透，“新经济”有跨行业的显著特点，其经济活动可以分布到所有传统行业，这就给统计上产业划分、行业界定，以及产品或服务的界定带来一定的困难。例如，优步是一种新的服务，还是价格更便宜的、与出租车同属一类的服务。

（三）“新经济”对价格统计提出挑战。现行官方统计中的价格统计方式更适合于较为传统的企业模式，价格信息全部来源于商业部门，没有体现个人对个人的交易相关价格。如当前的服务生产者价格指数（SPPI）和消费者价格指数（CPI）等都只包括了酒店价格，并未纳入旅行房屋租赁社区AirBnB的价格。如果个人选择从AirBnB上租房而不是传统酒店，这种个人所最终支付的价格将比类似服务低。根据2013年英国中央统计局的调查分析，通过AirBnB租用一个套间的费用比租酒店便宜20%，而在AirBnB主人家租用一间房的费用几乎便宜50%。若官方价格缩减指数不能反应这种降低的价格，则住宿行业的增加值将被低估，且该行业降低的名义支出将造成国家实际GDP的低估。以英国AirBnB的研究为例，2013年，英国AirBnB租金的直接支出是2.43亿英镑，大约相当于住宿服务业总增加值的2%，如果价格指数不考虑英国AirBnB的价格，就会造成对住宿服务业的实际总增加值0.7%的低估。尽管当前的总量不是很大，但考虑到2013年以来类似AirBnB等“共享经济”业务的迅猛扩展，对GDP增速的低估作用会不断放大。

（四）对GDP核算带来的挑战。“新经济”对官方统计带来的挑战，核心在于2008 SNA能否准确测度“新经济”，即GDP规模和增速是否被漏统或低估。

1．新产品，例如“数字化经济”中免费/有补贴的电子消费品价值无法通过2008 SNA估算。当前，越来越多的用户通过在线阅读新闻，而不是报纸；使用Spotify[13]和YouTube[14]等新媒体收听或收看音频和视频，而不是购买CD和DVD。此外，新媒体的流行又催生了新的消费形式，即每分钟数百万的谷歌查询，或社交网络成千上万的信息交换都成了新的消费内容。但这些数字化产品难以按照现行的核算方法进行测算。特别是，大多数数字产品均可供用户免费下载，没有货币化的交易，这类似国民经济核算中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产品。不过，公共服务产品的价值可以用投入的成本来估测，而数字化产品或服务却没有类似的估测标准。按照国际通用的标准，以零价格提供的数字化产品需全部排除在GDP之外，使得数字化产品所创造的经济价值无法在国民经济核算中反映出来。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BEA）通过分析美国唱片工业协会的数据后发现，美国市场以不同技术格式[15]销售的音乐专辑和单曲的数量与实际收益存在明显差距。1973-2013年，美国消费者购买的传统胶片唱片、磁带和光盘格式的音乐数量稳定增长，其收入也同向增长。然而，数字音乐尽管在下载数量上大幅领先传统唱片业，其获得的直接收益却远远低于传统唱片业。原因是：美国音乐企业的营利方式发生了变化，在免费向用户提供数字化产品的同时，通过广告和许可来营利。因此，正如OECD所指出的：“免费和受补贴的数字化消费品未能展示在各国的官方统计数据中，且未在大多数公司的利润表和资产负债表中予以说明。这不仅会低估我们的福利，还会低估GDP。”

此外，根据2008 SNA的原则，商品的最终消费只记录在住户和政府部门，企业部门没有最终消费支出。因为企业购买的产品不是以消费为目的而是以扩大生产为目的。不过，现状是大公司经常为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提供赞助，2008 SNA将此类支付记做一种广告支出，但OECD的核算专家指出，这些文娱支出其实是个人消费品，应该计入企业的最终消费支出和企业对住户的社会转移。如果依然将音乐行业的企业对企业交易作为中间投入，音乐行业的生产量和消费量将有的很大一部分不能反映在增加值之中。

2．AirBnB和优步等新服务的出现影响对GDP的测度。目前世界各国的政府统计体系都难以精确地测量住户之间的住房服务交易规模。虽然在大多数国家，这种服务的提供往往要求登记相关收入，以便征税。对于长期租赁，尤其是那些通过房屋中介促成的租赁，不可能出现漏记的问题。短期临时租赁则不然，在AirBnB出现之前，这类租赁规模较小，不会影响GDP。但是，AirBnB的出现必然会增加这类租赁的规模，进而影响到GDP的测度。

美国和英国统计部门的研究显示，汽车是世界上利用率最低的实体资产，普通美国或英国家庭一周使用汽车的时间平均仅为7个小时，但对优步司机的一项调查发现，优步司机记录的驾驶时间平均一周为15个小时。这意味着行驶中的汽车有70%时间是用于优步运输服务，而另外30%的时间才是私人使用。英国中央统计局以此推算，2013-2015年，仅英格兰地区就有约1.3亿英镑被错误归类为家庭消费而非投资的一种形式。

3．新的商业模式的出现，使得经济活动的场所模糊不清。“数字化经济”带来了新的商品和服务交换途径，促使新的和颠覆性的商业模式出现，进而产生了大量的非货币交易，使经济活动的场所更加模糊不清，为GDP的度量带来了一系列全新的挑战。以在线广告为例，它是一种利用互联网传递营销信息以吸引消费者的宣传形式。目前，在线广告在国际上发展迅速，且十分集中。据欧盟统计局估算，2015年，谷歌网站集中了全球约70%的在线广告，谷歌通过向品牌商出售空间和时间（视频）获利，向品牌商收取的费用按照访问次数计算。相反，谷歌上的大部分服务对用户则是完全免费的（或服务价格非常低），而现行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无法测算这些免费或小规模的服务，进而低估或漏统互联网服务的家庭消费量。

4．对新型资本，如知识资本的核算仍不完善。在从资本集约型生产转向知识集约型生产的过程中，衡量无形资本投资是一个关键问题。OECD和欧盟统计局共同提出应把无形资产投资分为三大类：计算机化的信息，即储存在程序中的知识[16]；创新资产，即研发资产[17]；经济能力，即人力资本和组织资本[18]。在促进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无形资本投资补充了有形资本。但是，鉴于无形投资的无形性质，以及一般不在市场中交易，这种资本形式尤其难以衡量。

无论是2008 SNA，还是2010年的欧洲账户体系（ESA）均把选定的无形资产重新分类为资本，但构成无形资产的范围要远远大于当前涵盖在2008 SNA中的资产范围。换言之，仅有一部分无形资本作为投资被记录，还有很多未被当前国民经济核算观测到。以数据价值为例，一些官方统计机构，如英国中央统计局认为，在经济规划和决策过程中，数据始终发挥着核心作用。企业每天花费大量的精力收集、处理客户信息及用于提高生产率和收益率的工艺信息。数据实际上变成了另一类生产因素，类似于有形和无形资产。这样的数据资产为世界经济创造了巨大价值，提升市场和非市场生产商的生产率和竞争力。但是官方统计只包括了用于数据存储设施的投资数据，对于如何将数据库中的知识进行资本化估算，目前还没有很好的办法。

5．2008 SNA未考虑商品和服务的质量调整[19]带来的GDP提升。当今世界，持续创新已经显著提高了许多商品和服务的质量，而产品或服务由于质量变化而引起的价格变化,不应该在价格指数中反映,所以应当从价格指数中扣除。否则，会造成CPI的高估和实际GDP的低估。目前，由于软件和数字产业中质量变化数据很难获得，使价格质量调整工作很难进行。2016年年初，美国波斯金委员会（Boskin Commission）指出，因未考虑商品和服务的质量变化，导致1996-2015年的美国CPI平均每年被高估0.6个百分点，这意味着通过较高的缩减指数低估了美国实际GDP；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2015年的一项研究显示，没有正确反映ICT部门产出中的质量变化导致对美国年度GDP低估0.7个百分点，对欧元区的低估程度达0.5个百分点。

6．“新经济”带来了GDP结构的变化。在传统核算框架中，耐用消费品被看作消费。而“新经济”中的耐用消费品是一种扩大生产能力的投资。例如优步等软件使得家庭能出租资产或出售以资产为基础的服务，这时汽车等耐用消费品被用于生产，应该被算作投资而非消费。如果按照传统的对耐用消费品的定义来核算，会造成GDP核算中的实际投资被低估，消费被拉高。

7．“新经济”模糊了2008 SNA的生产边界，进而在一定程度上导致GDP几乎丧失作为经济活动衡量工具和政策制定工具的意义。传统生产边界明确界定了住户部门“以市场为目的住户生产”、“住户自用型生产”、“住户消费”和“休闲”。而“数字化经济”中原来的消费者（即住户）越来越多地参与生产，如先前可能需要中介公司有偿服务的活动（旅行社为顾客订酒店和机票）现在都可以通过互联网平台在家完成，以前这些中介服务都会被计入GDP，而变成用户自助服务后，原先的中介服务变成了“住户自用型”的生产，且货币成本可忽略不计。可以说，“数字化经济”中，互联网接入在家庭的普及促使以市场销售为目的住户生产、自给性生产、消费与休闲这四者之间的传统界限变得模糊了。根据2008 SNA，住户自用型生产除了居民自住住宅外，均不记入GDP。

8．知识产权资产的跨国流动对一国的经常账户造成扭曲。2008 SNA将知识产权资产分为五类：研究与开发，矿藏勘探与评估，计算机软件与数据库，娱乐、文学和艺术品原件，其他知识产权产品。除了矿产勘探和估值外，其他几种知识产权资产经常在国际间流动。母公司可以在子公司所在的低税率国家注册专利的法定所有权，而不一定在公司总部所在地、创新的开发地和创新的应用地。在子公司之间进行转账，以支付知识产权开发权的特许权使用费会扭曲经济统计数据所反映的资金流。例如，专利使用税鼓励公司能够将跨越国界收入的登记转入低税率国家，高税国的某公司转账至位于低税国的子公司，为在该国注册的知识产权的开发权付款。这些款项以知识产权服务进口和出口来表示，降低了企业在高税国的利润，而增加了其在低税国的利润。OECD在20国集团的授意下开展了一次国际企业避税检查发现，从一组低税国就知识产权研发收到的特许权使用费价值的比率高出所有其他国家的平均比率六倍，并在2009-2012年间增加了三倍。

9．跨国电子商务的核算问题。一般来说，在一国国内的电子商务买卖双方至少有一方是注册企业，这样交易数据会在GDP中显示出来，只有交易双方都是住户时，才会给统计带来一些困难。不过，这种情况过去并不十分常见，也不会给GDP带来太多的影响。然而，跨境电子商务则不同，因为海关统计一般只记录超过一定价值的进出口活动，从而造成进出口数据的缺失。在涉及跨境电商的服务产品交易时，如数据传送或下载，统计数据就更难获得，尤其是考虑到还有很多非法下载，更为该项统计工作带来困难。

10．“新经济”的参与者[20]、新业务程序和新业务活动的评估问题。全球化和日益加剧的国际竞争是“新经济”有关结构变革的背后因素。这些变革最显而易见的特征之一就是“新经济”参与者的出现。很多情况下，这些公司成立后不久就会倒闭。有关企业诞生数量、活动和地理位置、公司存续、合并和倒闭的可靠适时数据较少。随着新公司的不断涌现，其它企业面临着重组、业务活动多元化、迁址、变更管理活动和优化业务程序的压力。新技术的传播促进对开展业务活动的新方法的采纳以及电子业务程序和电子商务的涌现。最后，随着新参与者和新业务程序的出现，各国统计机构面临的挑战是如何对其进行评估，以及利用现有统计和分类框架划分新业务活动的任务。

三、国际统计界认识和测度“新经济”的做法

面对“新经济”给政府统计带来的挑战，国际统计界积极采取措施加以应对。以OECD、欧盟统计局、联合国统计委员会等为代表的国际组织开展了大量研究工作，提出了应对的总体思路和具体建议；英国、美国、瑞典、法国、荷兰等统计发达国家也开展了一些尝试性的工作，并取得了初步成果。

（一）国际统计界已启动的相关工作。主要国际组织已就测算“新经济”的一些核心问题达成共识。OECD、欧盟统计局等国际组织提出了总体应对思路供各国参照执行，英国等一些统计发达国家已启动测算工作。

1．主要国际组织已就“新经济”给政府统计带来挑战的一些核心观点形成一致看法，但就是否需要修订目前的国际标准产业分类等尚未达成共识。主要国际组织形成的一致看法主要有：

第一，各国官方统计机构必须积极应对挑战。OECD于2001年提出：“现有的统计手段在很多情况下都不足以分析‘新经济’的关联和动力及其维度。因此，各国统计局面临的一项重大挑战就是将传统界限模糊的各种统计领域综合起来，从而建立一种更加全面、连贯的‘新经济’计量方法。统计机构只有克服这些挑战，才能有助于政策制定者的政策制定，进而有可能把握住‘新经济’带来的经济增长机遇。”欧盟统计委员会于同年提出：“‘新经济’需要‘燃料’来有序运转，而不是空洞的口号。这种‘燃料’就是官方统计。”

第二，尽可能全面度量“新经济”。OECD等主要国际组织经多次商议后共同指出：“尽管现阶段‘新经济’尚无清晰的定义，但必须找到一种方法并运用现有的全部统计数据资源来描述‘新经济’或‘新经济’现象。虽然国际统计界对ICT的定义已达成共识，测度方法也比较成熟，但单纯依靠单个现象来描述‘新经济’存在危险性，即这种做法遗漏了其它重要因素，诸如GDP核算、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知识和技术的开发与创新、国家和国际层面的竞争加剧、匹配改良[21]等。因此，找出一种尽可能全面描述因‘新经济’的出现而导致宏观经济各种结构性变化的方法非常重要。”

第三，“新经济”的出现造成GDP规模的漏统和增速的低估。OECD、欧盟统计局和联合国统计委员会于2000年共同指出：“现阶段的看法是，由ICT等引发的‘新经济’带来大量新产品、新服务、新的商业模式，以及新的经济活动等，这些基于互联网的持续创新为国民经济核算带来了挑战。因无法在国民经济核算中较好地对其进行识别，将导致对经济活动的低估。”

第四，NSOs）参与并主导应对“新经济”给统计工作带来的挑战极为重要。实践证明，无论对于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只有国家统计机构具有应对挑战的能力和优势。

第五，各国统计机构要重新设计统计调查方案以获得描述“新经济”的数据。例如，通过扩大家庭调查范围和调查内容，来获得个人和家庭生产性活动的更详细数据，以便减少遗漏的非公司业务。再如，各国统计机构通过完善商业调查（Business Survey），同时建立企业注册薄[22]或创新企业数据[23]，来评估“新经济”的参与者、新业务程序和新业务活动等。

第六，运用卫星账户测度“新经济”是解决GDP漏统的一个比较务实的做法。主要国际组织认为：“卫星账户作为一种提高对物质财富的深刻把握和增加对GDP理解的工具，能准确捕捉到非市场住户服务等。因此，鼓励各国国民经济核算专家开发相关卫星账户来测度‘数字化经济’。”

不过，主要国际组织尚未就两个核心问题达成共识，即是否需要修订和完善国际标准产业分类以及2008 SNA。

一种观点认为：“新经济”的出现和发展已产生了新的经济活动，因此需要修订和完善现有的《国际标准产业分类体系》（ISIC，第四版）；“新经济”的发展产生了国民经济核算的测算问题，已超出了现有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框架，因此有必要修订或完善2008 SNA。

另一种观点认为：“新经济”的发展主要由通过互联网生产和交易商品和服务所推动，且互联网是其中的唯一手段，因此无需修订现有的国际标准产业分类体系。例如，优步提供的服务可被视为与传统出租车公司的服务相同；理论上讲，2008 SNA概念和框架已涵盖了新产品、新服务以及新的商业模式，因为这些新的经济活动没有任何超出生产范围的特殊之处。

2．OECD根据“新经济”在国际上的发展现状与趋势，以及国际上统计能力现状，务实地提出了国际统计界应对“新经济”挑战的总体思路。一是由各国的官方统计机构牵头及时组建有互联网公司、研究机构、相关部委等机构参加的工作组；二是各国、各主要国际组织应加强在对“新经济”测度研究方面或试测算方面的交流合作；三是在具体操作层面，建议各国官方统计机构积极面对，制定短期、中期和长期计划[24]。

短期计划（低案）。各国官方统计机构应根据本国的统计能力和政策制定者的需要，一是研究数据的可获得性；二是尽快展开“新经济”的试测算工作，并建议用卫星账户测度“新经济”；三是各国官方统计机构必须根据本国统计能力现状，明确优先开展的工作，即是优先考虑数据的获得，还是优先考虑研究对GDP的测度方法。

中期计划（中案）。重新设计统计调查方案，甚至需要建立新的统计调查制度，以满足测度和分析GDP的需要。此外，OECD认为，衡量“新经济”这项工作不会一蹴而就，建议各国官方统计机构与学术界、用户开展合作，共同应对测度“新经济”的难题，特别是新出现的问题。

长期计划（高案）。鉴于现有的统计手段在很多情况下都不足以分析“新经济”的关联和动力及其维度，因此，各国官方统计机构的一项长期任务就是将传统界限模糊的各种统计领域综合起来，从而建立一种更加全面、连贯的“新经济”计量方法。同时，寻求一个“新经济”的“约定定义”，并制定一个被国际社会认可的描述“新经济”的数据收集方法和分类标准。

3．部分统计发达国家已于2000年前后开始了相关工作。美国、英国、瑞典、法国、荷兰等，对“新经济”给统计工作提出挑战的反应十分及时，于2000年前就投入了大量力量开展了探索性研究，随后采取有效措施加以应对。

（1）在研究层面，美国和法国在国际上较早地系统研究“新经济”对国民经济核算的影响。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于2000年发表了《衡量“新经济”》研究报告[25]；法国国家统计局于2001年发表了《“新经济”与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测算》研究报告[26]。两篇报告认为，在GDP核算中，“新经济”的影响体现在消费性开支、固定资产投资、库存投资、进出口、政府消费支出等方面；在国内总收入（GDI）[27]核算中，“新经济”的影响体现在员工薪酬、利润、业主收入，以及租金收入、股息、利息和其他财产收入等方面。此外，对财富存量、个人的收入和储蓄，特别是投入产出账户和国际收支平衡账户的核算也造成影响。两篇报告的结论是，必须完善GDP核算，以跟上“新经济”不断发展的步伐。具体思路应是，研究描述“新经济”数据源的获得，研究有关价格指数的编制，特别是卫星账户的利用。此外，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的报告还强调：一是要深入研究“新经济”为什么造成财富存量出现较大变动，以及在“新经济”出现后，投资、储蓄、消费、资本流动、贸易和生产力之间的相互作用；二是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明确今后的一项重大任务，就是更新北美产业分类体系（NAICS），将新产品、新兴行业、新型服务业和从事先进技术生产的行业纳入新的分类体系。

（2）瑞典、英国等国家率先成立专门工作组，探索性开展“新经济”的测算工作。根据掌握的资料，瑞典于2001年1月1日率先成立了由国家统计局牵头，有政府其他部门、互联网公司及私人咨询机构、研究机构、大学等参与的工作组。工作小组的具体任务是：第一步，梳理出测度“新经济”的数据缺口，如分析有多少现有数据可以反映“新经济”，还缺少那些数据、通过什么渠道获取，以及是否需要增加新的统计指标等；第二步，研究测度“新经济”对GDP规模和增速，以及在价格、劳动生产率、就业等方面影响的分析方法。研究过程中，将加强与OECD、欧盟统计局，以及其他统计发达国家的交流、学习。其他发达国家，如英国、美国、荷兰等也纷纷成立了类似的工作组。

（二）对于现行的国际标准产业分类，OECD已率先制定出“数字化经济”分类供其成员国参照执行；欧盟统计局提出了解决思路。OECD和欧盟统计局总体上倾向于修订和完善目前的《国际标准产业分类体系》。正如这两个国际组织所指出的：“修订现有的产业分类体系，可充分反映并捕获到‘新经济’带来的新产品、新服务、新的商业模式，以及新的经济活动，进而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漏统GDP或低估GDP增速。”

1．OECD在国际上率先制定出“数字化经济”的分类，供成员国参照执行。OECD将“数字化经济”服务模式分为以下四种类型：

新型住房服务。以AirBnB为代表的短租服务。

新型商业和交通服务。以优步为代表的连接乘客和私家车司机的服务型网站，以及连接个人求职者和消费者的商业服务公司。

新型分销服务。以e-bay[28]为代表的连接个人买家和卖家的网络公司。

新型金融中介服务。以众筹[29]为代表的消费者对消费者金融中介服务。

2．欧盟统计局在联合国统计委员会尚未决定修订现有的产业分类体系前，提出了短期应对方法。欧盟统计局建议尽可能使用现有的国际标准产业分类体系反映“新经济”带来的新产品和新服务等。欧盟统计局的依据是：鉴于“新经济”有跨行业的特点，其经济活动可以分布到所有传统行业，这在给统计上产业划分、行业界定带来困难的同时，也说明现行的国际标准产业分类体系的任何行业都有可能包含从事电子商务的单位。例如，联合国《国际标准产业分类》和欧盟《产业分类体系》分类均引入了第6312类“门户网站”和第479类“通过邮购商店或互联网的零售销售”，同时也提到了互联网，即：

Ÿ 第4610类（基于费用或合同的批发）包括联合卖方和买方的活动，“包括网上活动”；

Ÿ 第58类（出版活动）包括（未区分）所有可见形式的出版，“互联网上的纸质、电子或音频形式，例如只读光盘参考书等多媒体产品，等等……”。仅有每点击成本/每次点击成本中在五位数水平上区分了纸质和在线图书/报纸/期刊（例如：58.11.1纸质图书和58.11.3在线图书）；

Ÿ 第7310类（广告），如果广告刊登在纸质报纸或期刊中，广播或电视或互联网上，则不作区分：所有此类形式的广告均归为一类。仅在五位数水平上就产品分类进行区分。

需要强调的是，在零售业中，专门或主要通过互联网进行销售的单位被归类为联合国《国际标准产业分类体系》/欧盟《产业分类体系》第479类，即通过邮购商店或互联网的零售销售。

（三）统计发达国家利用各种可用的数据源来满足对“新经济”测度的需要。通过归纳总结，统计发达国家的主要渠道是利用统计调查、行政记录和大数据来测度“新经济”。

1．利用现有的统计调查数据。英国等统计发达国家在测度“共享经济”企业的交易额时，尝试通过一系列已有的调查，如“年度企业调查”来获得所需数据，随后使用生产法核算和分析GDP。此外，人们在“共享经济”的支出可通过生活成本和食品消费调查获得，也是支出法GDP的一部分。“共享经济”中的收入数据来源多样：部分个人的收入可在与其相关的提供共享服务的企业记录中找到；部分被上报到个人收入里。这两种途径都可以被收入法GDP捕捉到。不过，在实际应用过程中，这些国家的官方统计机构发现，该做法有两点不足：一是“年度企业调查”没有覆盖所有“共享经济”活动，调查获得的交易额仅包括对进行经济活动的付费而不是所有的经济效益；二是调查获得的交易额也不包括与“共享经济”相关的其他费用。其中，前者会低估“共享经济”的规模，后者会高估其规模。

2．在已有的统计调查问卷中增加调查内容。一些欧盟国家在已有调查问卷中，补充能区分“共享经济”活动的内容。此外，欧盟统计局要求欧盟各成员国从2017年开始，在住户部门网络调查问卷中添加“个人通过网络平台解决住宿和出行”的相关问题。欧盟统计局建议在已有统计调查问卷中增加内容，本着“循序渐进”的原则，2017年欧盟成员国仅增加了具体经济活动情况，而不会使用概念或技术术语或对相关活动进行货币估价。建议增加的问题如下：

C7.在过去12个月内，是否通过APP[30]或网站租用他人的房屋（房间、公寓、住宅、度假村）来安排食宿？（多选）

 C8. 在过去12个月内，是否通过APP或网站使用他人的交通服务（如车辆）来出行？

3．利用互联网公司的管理数据或利用其他部委的行政记录。一是利用诸如优步和AirBnB等大公司的企业记录。这些企业记录包含大量的个人用户信息和货币交易数据。在保证信息安全的条件下，建立与企业的合作是官方统计需要考虑的问题。英国中央统计局已经和社会企业联盟（SEUK，以下简称SEUK）建立了合作关系，开发其成员的商业记录。二是利用工商登记记录。如英国中央统计局利用跨部门商业注册机构（IDBR，以下简称IDBR）的记录（约涵盖240万个企业的信息）测度“共享经济”。缺点是IDBR记录缺少微型企业的数据，即达不到增值税缴税门槛的企业数据无法获得，客观上会造成数据统计的遗漏。目前英国中央统计局已经从IDBR中抽取了50个“共享经济”企业，并开始研究这些企业的特点和结构，如这些企业的行业分类、就业情况和建立时间，帮助定位IDBR中其他类似提供共享服务的企业。研究结果显示，“共享经济”在英国也不是新兴事物，尽管50家企业大部分在2012年以后成立，但也有5家企业早在2007年就已建立。

4．使用大数据测度。大数据在测度“共享经济”上有很大的潜力，可以直接捕捉交易信息。英国中央统计局、荷兰统计局等官方统计机构已经开始着手相关研究。网络抓取（网络爬虫）和应用程序编程接口（API，以下简称API）是最主要的两种方式。网络抓取技术已经成功地运用在英国和荷兰等欧盟国家的价格统计中。通过网络抓取技术在提供共享服务的企业网站上获取相关数据。在使用API进行大数据测算方面，英国中央统计局也与SEUK达成协议，通过API直接使用相关的商业数据对共享经济进行研究。

（四）OECD提出了测度“数字化经济”增加值的具体思路。OECD经研究后认为：“对于当前‘数字化经济’带来的挑战，很多并不是新内容，如消费者对消费者（P2P，以下简称P2P）的交易模式之前就存在，无牌照黑车打车服务、居民在跳蚤市场出售二手（但全新）产品的活动都是线下的P2P交易，只是互联网扩大了这种类型交易的规模，即GDP在概念上完全包括了所有的关联交易和创造的增加值，如今的‘数字化经济’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些交易的规模被无限扩大了。此外，对于这种用户和用户对接的交易形式，2008 SNA中早有解释，其定义类似SNA中的非正规经济交易（Informal Economy Transactions）。”因此，OECD得出的结论是：“问题不在于GDP的概念或2008 SNA出现了差错，而在于当前的国民经济核算框架不具有足够的灵活性来充分体现‘数字化经济’带来的转变，即当前的问题并不在于GDP的概念及核算框架是否包括这些交易，而在于目前用来测量对等交易，旨在测量小规模和相对不重要的金额的数据汇编做法是否满足实现精确测量的要求，是否能够充分反映潜在的增加值等。”针对具体的挑战，OECD给出了具体建议：

1．免费的/有补贴的电子消费品估值的问题。住户享有免费产品并不是当前经济的新现象，住户已经习惯了从电视或广播媒体观看或收听免费的电视节目或广播节目，广播电视媒体的主要营利模式也是通过广告播放赚取收益。“数字化经济”只是使免费产品的营利模式更加复杂化，因为通过互联网平台，免费产品的供应商不仅可以通过广告营利，也可以通过向其他公司出售客户的信息数据营利。OECD认为，2008 SNA提出的建议是将相关的支付视为一种广告形式，或个人消费形式，可视为企业的最终消费支出和以实物形式向住户做出的社会转移。”不过，OECD认为该建议也有不妥之处，因此需要就该问题进一步讨论。近期，OECD提出了两种临时处理方法：一是提供给消费者的免费服务的价值可等同于相应的广告服务的价值；二是出售数据的行为可以暂视为由服务提供者或第三方拥有的新投资。

2．免费内容资产的估值问题。此问题主要针对维基百科[31]和Linux[32]等的内容网站。OECD认为，住户生产的免费资产不应计入GDP。其根据是：其一，不将住户生产的免费资产计入GDP，这并不意味着住户的生产活动没有价值，而是由于这种生产是没有成本的，所以在核算处理上不将其纳入GDP核算。因此，由于大部分内容网站，如维基百科和Linux等的生产成本为零，所以都不应对网站内容进行资产估值；其二，这些内容资产的所有权是全球性的（如维基百科的内容是来自全球的用户共同编写的），所以很难在特定国的资产负债表中体现出来。最后，OECD建议，最好通过住户部门和企业部门（企业部门使用免费软件可以减少投资成本）的卫星账户来更好地研究免费资产带来的经济效益和经济影响，同时研究免费软件代替收费软件后，会对全要素生产率产生什么影响。

3．生产边界问题。例如，“数字化经济”带来的对于生产边界的挑战同样不是新出现的问题。关于消费者的自用型生产是否应该纳入生产边界在统计界一直有争论。有观点认为，烹饪、打扫房间、照顾儿童、购物等服务都可以通过第三方中介购买，所以都可以纳入到生产边界中来。另一种观点认为，这些自用型生产没有纳入生产边界中（除了住户自有住房），理由有二：一是由于核算GDP的主要目的是测度经济活动，为政府宏观调控和制定产业发展政策提供依据和参考，纳入这些非市场活动会对GDP产生扭曲作用；二是因为估值非市场活动存在困难。如果“数字化经济”中的消费者对消费者活动被纳入生产边界，那么所有传统的非市场活动也都该纳入生产边界中，这将对GDP产生巨大的扭曲作用。但同时也要注意，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参与到生产过程中，会对最终服务的质量带来影响，官方统计需要考虑这种质量变化对实际GDP的影响。

4．耐用消费品和投资的问题。2008 SNA并没有定义被住户同时用于生产活动和自用的耐用品（如优步的汽车）是该被计入投资还是被记为消费，所以用于生产的耐用品带来投资的增长是可能的。对耐用消费品的重新分类虽然对GDP总量没有影响，但会对投资和消费的结构产生影响，也会对全要素生产率产生影响。各国官方机构应关注使用哪些数据源可以对用于投资和消费的耐用消费品进行区分。

5．建立相应的卫星账户进行有关测度。GDP核算最主要的目的是测度经济活动，免费的数字化产品、用户自助型的服务主要效果是带来了大量的消费者剩余，提升了国民福利。但国民福利的测度不在GDP的核算内容之中，因此，建议通过建立相应的卫星账户对此进行测度。

（五）主要发达国家已根据商品和服务的质量变化对价格指数做出调整。持续创新显著提高和改进了许多商品和服务的质量[33]。为此，主要发达国家的官方统计机构采取措施健全价格统计，以应对PPI（生产者价格指数，下同）和CPI等价格指数中的质量变化。其中，英国、美国等发达国家自2010年前后起，根据商品的质量变化对PPI做出调整，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对CPI做出调整。

1．PPI调整。英国中央统计局根据商品的质量变化，通过直接物量法、选项成本、享乐调整法和隐式法等4种方法每年对PPI中3%-9%的项目进行调整。其中，隐式法是英国中央统计局调整PPI所采用主要方法。通过价格调整，2002-2015年，英国PPI累计向下调整了近2个百分点。

2．CPI调整。目前，有8个发达国家对商品和服务的质量变化对CPI进行调整，相关商品和服务主要有：澳大利亚为个人电脑；加拿大为个人电脑、笔记本电脑、打印机、显示器和互联网服务；德国为二手汽车、个人电脑、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新西兰为二手汽车；瑞典为服装和鞋类；瑞士为个人电脑和笔记本电脑；英国为个人电脑、笔记本电脑、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美国为服装、鞋类、冰箱、洗衣机、干衣机、炉灶和灶具、微波炉、电视机和DVD播放机等。其中，调整的电子产品约占英国CPI权重的0.6%、加拿大的1.4%、美国的近3%。

[1] 执笔人：王军、赵云城、闾海琪、刘冰、杨家亮、吕璐、解明明。

[2] 第二次工业革命（The Second Machine Age)，国内大多将其翻译成第二次机器革命。

[3] 国内的某些互联网企业或研究机构通常将该阶段称为“第二次信息革命”。

[4]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至今，全球经济复苏缓慢，世界主要国家经济持续低迷，但同期ICT及相关新兴产业却发展迅猛。对这一看似矛盾的现象，国际上有的专家认为，这或许是“老经济”向“新经济”转型的过渡阶段所产生的，甚至可能是黎明前的黑暗。这一观点是否成立，还有待进一步观察和研究，OECD已将其列入内部研讨重点。

[5] 例如，在欧洲，“新经济”一词也用于表示东欧国家改革后的经济体制；芬兰、瑞典等国把一些新现象，如新部门的成立或金融等市场放松管制视作“新经济”；英国、荷兰也将基本经济要素受到的影响视作“新经济”；欧盟委员会曾将欧洲货币一体化视为“新经济”；澳大利亚、瑞典等个别国家甚至提出，一切积极的事务都应被视为“新经济”，包括新的价值观和态度。

[6] AirBnB(Air Bed and Breakfast的缩写)，是一家联系旅游人士和家有空房出租的房主的服务型网站。该网站可以为用户提供各式各样的住宿信息。在AirBnB人们可以通过网站、手机或平板电脑发布、发掘和预订世界各地的独特房源。该网站成立于2008年8月，总部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旧金山市。

[7] 优步(Uber)是美国的一家创业公司，成立于2009年，总部位于加州旧金山。Uber主要提供在线租车服务，乘客与司机通过移动App（App是application的缩写，通常专指手机上的应用软件，或称手机客户端）链接，达到租车、拼车等目的，目前已在全球100多个城市开展业务。Uber在快速成长的同时，也受到很多的争议和批评，包括受到多起非法营运车辆的指控等。Uber中国官网已经开通。

[8] 亦被翻译成为“分享型经济”、“协作型消费”、“对等经济”、“零工经济”等。

[9] 即在“数字化经济”概念的基础上，进而形成了“共享经济”和“物联网经济”两条分支，亦称“数字化经济”的两种表现。

[10] 英国官方统计机构使用“现代经济”（Modern Economy）一词。

[11] Zipcar是以“汽车共享”为理念的美国网上租车公司。

[12] 如上所述，这一观点是否成立，还有待进一步观察和研究，OECD已将其列入内部研讨重点。详见本文脚注4。

[13] Spotify是一款的免费音乐在线播放软件，它可以提供800万首歌曲的免费点播。

[14] YouTube为全球最大的视频网站。YouTube作为当前行业内最为成功、实力最为强大、影响力颇广的在线视频服务提供商，YouTube的系统每天要处理上千万个视频片段，为全球成千上万的用户提供高水平的视频上传、分发、展示、浏览服务。

[15] 不同技术格式包括数字（实体）格式、数字（非实体）格式和类似物格式共三种。其中：数字（实体）格式包括光盘、音乐视频、DVD音频以及SACD；数字（非实体）包括下载的单曲、专辑、音乐视频、铃声和回铃、Kiosk、声音交流频率分布、付费订阅、点播流媒体（广告支持）；类似物格式包括卡带、单曲（卡带版）、LP/EP、单曲（唱片）、八声道唱片以及其他磁带。

[16] 包括软件和数据库。

[17] 包括科技研发、矿产勘探、艺术原创、金融资产创新、社会科学和人文中的设计与研发。

[18] 包括品牌化（广告、市场营销）、培训、组织结构。

[19] 质量调整是指对某种产品或服务项目的观察价格进行调整的程序,以排除该项目在一段时间内由于质量变化对价格的影响,从而有可能识别“纯价格”变化。

[20] OECD等国际组织将新成立的、从事与创新或ICT有关业务活动的公司视为“新经济”的参与者之一。

[21]  “匹配”指不同市场中供应与需求的对应关系。

[22] 追踪和调查新成立企业的主要统计工具。

[23]  以标准化注册数据为依据。

[24] 可以理解为高、中、低三种方案。

[25] 作者为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时任局长J. Steven Landefeld及首席经济学家Barbara M. Fraumeni。

[26] 作者为法国国家统计局（法国统计及经济研究所）国民经济核算司时任司长、以及OECD统计局国民核算司时任司长François LEQUILLER。

[27] 即收入法GDP。

[28] 中文翻译为电子湾、或亿贝、或易贝，是一个管理可让全球民众上网买卖物品的线上拍卖及购物网站。ebay于1995年9月4日由Pierre Omidyar以Auctionweb的名称创立于加利福尼亚州圣荷西。人们可以在ebay上通过网络出售商品。

[29] 众筹（Crowdfunding）即大众筹资或群众筹资，一般而言是通过网络上的平台连结起赞助者与提案者。群众募资被用来支持各种活动，包含灾害重建、民间集资、竞选活动、创业募资、艺术创作、自由软件、设计发明、科学研究以及公共专案等。

[30] App是application的缩写，通常专指手机上的应用软件，或称手机客户端。

[31] 维基百科（Wikipedia），是一个基于维基技术的多语言百科全书协作计划，用多种语言编写的网络百科全书。

[32] Linux是一套免费使用和自由传播的类Unix操作系统，是一个基于POSIX和UNIX的多用户、多任务、支持多线程和多CPU的操作系统。

[33] 也有相反的例子，即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技术的不断进步，一些商品和服务的质量恶化了而非改善。例如出租房的恶化或民航航班的座位尺寸减少等。不过，这些均为极个别的例子，并非常见。